庖丁解牛 a
《庄子》
a 选自《庄子·养生主》(《庄子集释》,中华书局2004年版)。题目是编者加的。庖丁,名为“丁”的厨师。一说即厨师,“丁”指从事专门劳动的人。
庖丁为文惠君 b 解牛,手之所触 c,肩之所倚,足之所履 d,膝之所踦 e,砉然向然 f,奏刀 然 g,莫不中音 h。合于《桑林》之舞 i,乃中《经首》之会 j。
b﹝文惠君〕即梁惠王,战国时魏国国君。
c﹝所触〕接触的地方。
d﹝履〕踩。
e﹝踦(yǐ)〕抵住,指宰牛之时用膝盖抵住牛。
f﹝砉(xū)然向(xiǎng)然〕砉砉作响。砉,拟声词,皮肉筋骨分离的声音。向,同“响”。
g﹝奏刀 (huō)然〕进刀时发出“ ”的声音。奏,进。 ,拟声词,插刀裂物的声音。
h﹝中(zhòng)音〕合乎音律。
i﹝合于《桑林》之舞〕合乎《桑林》舞乐的节拍。《桑林》,传说中商汤时的乐曲名。
j﹝乃中《经首》之会〕又合乎《经首》乐曲的节奏。《经首》,传说中尧时的乐曲名。乃,又。会,节奏。
文惠君曰:“嘻,善哉!技盖 k 至此乎?”
庖丁释刀对曰:“臣之所好者道 l 也,进乎技矣 m。始臣之解牛之时,所见无非牛者 n ;三年之后 ,未尝见全牛也 o。方今之时,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p,官知止而神欲行q。依乎天理r,批大郤 s,导大窾 t,因其固然 u,技经肯綮之未尝 v,而况大 w 乎!良庖岁更 x刀,割 y 也;族庖 z 月更刀,折@7也。今臣之刀十九年矣,所解数千牛矣,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a。
k﹝盖〕同“盍”,何、怎么。
l﹝道〕天道,自然的规律。
m﹝进乎技矣〕超过技术了。进,超过。技,具体的操作技术。
n﹝无非牛者〕没有不是(完整的)牛的。意思是跟一般人所见的一样。
o﹝未尝见全牛也〕未曾看到完整的牛了。这是说对牛的全身结构完全摸清了,不再把一头牛看成全牛,而是把它看成可以拆解的东西。
p﹝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〕我只用精神去和牛接触,而不用眼睛去看。遇,接触。
q﹝官知止而神欲行〕感觉器官的作用停止了,而精神在活动。意思是,解牛时可以不用感觉器官,而只靠精神活动来行事。神欲,精神活动。
r﹝天理〕这里指牛体的自然结构。
s﹝批大郤(xì)〕击入大的(筋骨连接处的)缝隙。批,击。郤,同“隙”,空隙。
t﹝导大窾(kuǎn)〕引刀进入(骨节之间的)空处。导,引导,这里指引刀进入。窾,空隙。
u﹝因其固然〕顺着牛体本来的结构。
v﹝技经肯綮(qìng)之未尝〕脉络相连和筋骨相结合的地方,不曾拿刀去尝试。意思是,用刀的技术高超,从不经过容易使刀口钝折的地方。技,应是“枝”字,指支脉。经,指经脉。肯,附在骨上的肉。綮,筋骨结合处。
w﹝ (gū)〕大骨。
x﹝更〕更换。
y﹝割〕割肉。
z﹝族庖〕一般的厨师。族,众。
@7﹝折〕断,指用刀砍断骨头。
a﹝新发于硎(xíng)〕刚从磨刀石上磨出来。硎,磨刀石。
彼节者有间 b,而刀刃者无厚 c;以无厚入有间,恢恢乎 d 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!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。虽然,每至于族 e,吾见其难为,怵然 f 为戒,视为止,行为迟 g,动刀甚微 h。謋 i 然已解,如土委 j 地。提刀而立,为之四顾,为之踌躇满志 k,善 l 刀而藏之。”
文惠君曰:“善哉!吾闻庖丁之言,得养生;m 焉。”
b﹝彼节者有间(jiàn)〕那牛骨节间有空隙。间,空隙。
c﹝无厚〕没有厚度。这里形容刀口薄。
d﹝恢恢乎〕宽绰的样子。
e﹝族〕(筋骨)交错聚结的地方。
f﹝怵(chù)然〕戒惧的样子。
g﹝视为止,行为迟〕眼睛因为(筋骨交错聚结的地方)而凝视不动,动作也因此慢下来。
h﹝微〕轻。
i﹝謋(huò)〕拟声词,迅速裂开的声音。这里形容骨与肉分开的声音。
j﹝委〕散落,卸落。
k﹝踌躇满志〕悠然自得,心满意足。
l﹝善〕这里指揩拭。
m﹝养生〕指养生之道。
学习提示
理想的社会是什么样的?人应该以怎样的姿态生存于世?对此,先哲的探寻从未停止过。
孔子和孟子是先秦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,他们的思想一脉相承,又各有特点。《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华侍坐》记录了孔子和弟子的谈话,学习时要理解四位弟子的人生志向,思考孔子为什么对他们的说法表现出不同的态度。《齐桓晋文之事》是孟子和齐宣王的一场问答,较系统地阐发了孟子的政治主张和社会理想。阅读时要注意把握文中的主要观点,梳理孟子阐述观点的思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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语气助词是汉语的一个词类,用于句首、句中或句末,表达判断、陈述、疑问、感叹等语气。本课三篇文章中出现的语气助词有“也”“乎”“矣”“哉”“焉”等。阅读文章时,注意体会这些词在不同语境中所表达的不同语气,作一点归纳梳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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